冷舅

【52】

也许是因为和王俊凯的交情不错，佩特时不时会带一些书籍和CD过来探望嵩嵩，大多都是一些轻松有趣的故事书，还有舒缓神经的轻音乐，不知道是不是面善，嵩嵩十分愿意和佩特一起玩，可能是医生有特殊的治疗方式，佩特善于和嵩嵩互动，善于让嵩嵩张口说话，很多时候会向嵩嵩提问，让他做一些决定性的回答。

整个过程王源都十分的放心，打从心里感激佩特的善解人意，让他在照顾嵩嵩的闲暇可以忙一点论文。

嵩嵩在家里待了将近两周，很多时候都愿意开口回答好不好，虽然佩特不在的其他时候几乎都不说话，也只有和淼淼玩的时候才会笑的跟以往一样，王俊凯每天下班就准时到王源家报到，梁晓鱼也已经习惯性地会煮上王俊凯的份，王源除了不得不去学校的时间，其余都呆在家里照顾嵩嵩，这会儿王俊凯刚忙完工作休了半天假，刚到王源家门口就看到信差来送信，瞄了一眼，那个信封他再熟悉不过了，是法院寄来的，只是疑惑里头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寄到王源家来。

王源过来给王俊凯开的门，顺便签收了信件，还没从玄关走到客厅，王俊凯就撕开了信封。

里头是一封起诉状，原告是欧辰，被告是王源，控诉王源没有遵守约定让他看望孩子，为了抢夺小孩甚至对他施行殴打，字里行间将欧辰的角色变成了可怜的爸爸。

立场的转换来的猝不及防，这两周的时间，王俊凯安排的人一直在寻找欧辰，至少要知道欧辰的动向，才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同时王俊凯也已经准备好随时起诉欧辰，只不过没有想到欧辰居然有胆量做出向法庭撒谎的事。

王源看完起诉状，怒火熊熊燃起，险些把一张纸撕成碎片，本想嵩嵩平安就好，甚至想等王俊凯找到欧辰以后就和欧辰私了，不想再起波澜，而这份起诉状无疑是挑衅。

王俊凯当然二话不说接下了这个案子，看到欧辰没有换律师，王俊凯表情沉重了几分。

开庭的时间很近，王俊凯比以往上庭早了半个小时，本来这个庭审欧辰是可以不必露面的，但是王俊凯向法庭提出需要欧辰作为证人出庭，所以小小的休息室里，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张方形的桌子，一头坐着王俊凯，另一头坐着欧辰和邹薇，王源正在从上班的地点赶到的路上。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王俊凯眼尖地看到了欧辰嘴角的青肿，看样子是为了装可怜特地装伤。

“王律师，如果传唤我的当事人只是为了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心理战，就太幼稚了吧？”邹薇出于保护，开口制止王俊凯继续说话。

王源这才赶到，走到休息室的时候，眼睛一刻也没从欧辰脸上离开过，对于这个穷凶极恶的人，对于这个冷血无情的人，王源厌恶至极。

从休息室分开以后，在开庭前十分钟，王俊凯就案件上王源和欧辰的立场进行了分析，因为这次是欧辰起诉了王源，并且是一个被法官同情的可怜爸爸，因此一开始就要站住脚，有些事情王俊凯必须和欧辰当面对质，所以才要求法庭传唤欧辰，让他作为证人出庭。

虽然不是第一次坐在被告席，但王源的心脏还是跳的很紊乱，一点也不规律，甚至有好一次都是漏拍，法官进来入座的时候，王俊凯从座位底下捏了捏王源的手让他镇定。

邹薇翻了翻文件，看了一眼自己准备好要发言的资料，正要起身就当事人的立场进行一番陈述，却被王俊凯一个举手打断，“审判长，这个案件我认为没有对辩的必要，可以直接进入正题吗？”

审判长点了点头，邹薇盖上文件坐下。

“审判长，我对于原告提出的事实存在质疑，请求法院允许原告出庭对质。”

“双方律师可以就案情事实进行质询，由原告律师先进行。”审判长说完，邹薇深深吸了口气，虽然事先就知道王俊凯会传唤欧辰，但看王俊凯的气势顿时感觉自己某种程度上有点心虚。

欧辰坐到证人席以后，王俊凯放下了文件，对邹薇伸了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邹薇走到欧辰面前，“欧辰先生，您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走孩子？”

“那本来就是我的小孩，我只不过想看看他而已。”欧辰翘着二郎腿，轻描淡写的回答。

“好的，那么在此之前，被告是否有过阻止您看望孩子的行为？”

“他们压根不让我见我儿子啊，那明明是我儿子，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说到血缘关系的时候，欧辰顿时加重了语气，有些激动，眼眶泛红，看起来像是不甘和愤怒，且不说是不是演戏，但这样的反应对王俊凯和王源是不利的。

“那么您是否与原告就此事进行沟通和协商？”

“他们完全不跟我谈，也不接电话。”

“也就是说，原告在明知您是孩子生父的情况下，不仅不让您与孩子接触，更拒绝与您对此事进行协商是吗？”

“是的。”

邹薇自信地看了一眼法官，又看了一眼庭下观众的反应，满意地开口，“审判长，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法官点点头，看向另一头的王俊凯，“那么辩护律师可以开始发问了。”

“谢谢审判长。”王俊凯起身的时候，自如地拉了拉了一下身上的西装衣摆，只拿着一支笔，走到欧辰面前，“欧辰先生，第一个问题，嵩嵩是谁接走的？”

欧辰眼珠子转了转，不过这一瞬间没有太多人察觉，“我接走的。”

邹薇本来还在认真地记录王俊凯和欧辰的对话，当听到欧辰在第一个问题就撒谎的时候，邹薇停笔抬头看向欧辰的表情，终于知道心里发毛是为什么了，如果当事人在起诉时有任何一个环节没有对律师说实话，那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个小小环节败诉。当了律师这么多年，邹薇早就应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就不该接下欧辰这档破事。

看得出邹薇脸上的表情变化，王俊凯镇定地清了清嗓子，眼神从挑衅变为冷冽，“欧辰先生，大家都很忙，我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看监控画面上，”嵩嵩是谁接走的，在座除了法官和观众，当事人和两位律师都很清楚，王俊凯心平气和，“我再问一遍，嵩嵩是谁接走的？”

法庭上非常安静，听得见玻璃阻隔了风以后发出的声音，欧辰不再向一开始那样嚣张，眼神开始闪烁，不自在地回答，“邹律师。”

“我们前面的问题已经问过了，既然孩子是你亲生的，为什么你不亲自去接，而是劳烦一位律师百忙之中抽空替你去呢？并且是一位帮你打过一场败诉的律师。”

“我……我有事儿。”

“被告作为孩子的合法监护人，请问欧辰先生，你让邹律师接走孩子的时候有没有通知过被告？”

欧辰看了一眼王源，发现王源正愤怒地盯着自己，又看了一眼邹薇，看到她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欧辰咬咬牙，“没有。”

简短的两个字，仿佛在邹薇心里代替法官宣判了这场官司的胜负，邹薇这才发觉自己只不过是欧辰利用的对象，庭上的审判长情绪已经开始起了变化，面对欧辰的眼神已不是原本那么和善。

“那么邹律师呢？她知道你没有通知我的当事人你要接走孩子吗？”

欧辰低了低头，还是选择了沉默。

沉默就对了，王俊凯嘴角冷笑，看了邹薇一眼，“这么看来，她是知道的？”

眼看情况非常不利，邹薇忍不住起身，“审判长，我并不知道欧辰先生没有事先通知王源先生。”

“原告律师，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间，辩护律师请继续。”

看到审判长脸上的表情，邹薇心里咯噔，缓缓坐下。

【53】

“谢谢审判长。”王俊凯闭了闭眼，“好，那么现在是第二个问题。请问欧辰先生接走嵩嵩的目的是什么呢？”

“因为很久没和嵩嵩见面了，想培养点父子感情，又不一定非要目的。”

“既然你掰不出理由，我也不为难你，让我们来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吧。”说完王俊凯对叶浅使了眼色，叶浅将U盘递给了助手，投影仪放映出嵩嵩受伤当天拍的伤势照片，以及治疗后医院给出的伤势报告，“审判长，对比拍照时间和鉴定报告的时间，当庭就可以确认这些证据都是在欧辰先生让邹律师接走孩子那天以后，”审判长听后点了点头，王俊凯转向欧辰，“然而事实上，欧辰先生接走孩子并非因为所谓的思念，而是在接走孩子以后对孩子实施了暴力行为，”王俊凯看着审判长，将画面调换到嵩嵩受伤后精神不振的画面，“当我们在欧辰先生以前的旧家找到小孩的时候，孩子身上明显有了多处淤青，这些行为不但导致孩子身体受到了伤害，还使孩子因此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患上了癔症性失语。”

王俊凯的情绪持续高涨，话音渐渐响了起来，神情冷漠地看向欧辰，“欧辰先生，你能在这里否认，嵩嵩承受的殴打和虐待都非你所为吗？”

欧辰不说话，只低着头看自己的脚，一开始还翘着二郎腿，此时也不好意思放下，只能傻傻地愣着。

王俊凯笃定欧辰只能沉默，因为他几乎已经没有发言权了，“欧辰先生怎么突然客气了起来，你是在盘算怎么否认这些证据，说你没有干过这些事？还是打算以严父的名义说服我们，这是对孩子最好的教育？”

邹薇忍不住要起来辩解什么，被王俊凯尽收眼底，伸出一根手指对邹薇做了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邹薇一时像被噎住一般坐了回去。

王俊凯眯起眼睛打量欧辰，“或者说，你带走孩子，只是为了泄愤，把你对这个世道的怨恨和不满发泄在你五岁的亲生儿子身上？”王俊凯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王源，看到王源红着眼眶看着投影布幕上被王俊凯调出来的画面，王俊凯顺手绊了一下U盘，电脑突然辨识不了U盘，画面回到了桌面上。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请问欧辰先生，你一下一下打嵩嵩的时候，真的一点罪恶感和父爱都感觉不到吗？”

欧辰的表情，庭下观众的表情，就连审判长的表情，邹薇都不敢再看，这是她打过最失败的一次官司，没有之一。

“审判长，我没有其他问题了。”王俊凯看着法官说完，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几乎不用等审判长宣判最终结果，邹薇就预见了，打完这一仗以后，邹薇一秒也不想和欧辰多呆，收拾了东西正准备走，就看见王俊凯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到欧辰面前，两名警察从法庭门口走进来，一起把欧辰带走了。

王俊凯把手中的钢笔收好，走到邹薇面前，“希望下次我们可以公平地打一次。”

知道王俊凯不是讥讽，而是衷心地在和自己说话，邹薇点了点头，“会的。”说完看向站在王俊凯身后等他的王源，本想就点个头打个招呼，最后邹薇还是挪了两步走到王源面前，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她太轻信欧辰，帮欧辰去接嵩嵩，也不会把嵩嵩害成这样，“对不起，我知道这几个字并没有那么必要，但不说我心里会很不舒服，也帮我对嵩嵩说声对不起，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探望他。”

王源点了点头，和王俊凯一起目送邹薇离开。

王俊凯和王源一起走出法庭，刚要走到法院大门，却看到门口有三个熟悉的身影，走近看才发现是嵩嵩淼淼和佩特。

“你们怎么来了？”

“嵩嵩说要来找你们，说什么也要我带他来，我担心你们还没完事儿，所以就说服他们在这里等你们。”

王俊凯得意地对嵩嵩点点头，“嵩嵩，叔叔抓到坏人了！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嵩嵩一听笑的特别开心，伸出手和王俊凯求拥抱，王俊凯一把抱起嵩嵩，几个人一起回到王俊凯律所，佩特看似乎没有自己的戏份了，识相地以和病人约好时间见面为理由离开。

“叔叔，坏人要坐牢的吗？”嵩嵩坐在王俊凯腿上，摸了摸他的胡渣。

“要啊，你怎么知道坐牢，你知道坐牢是干嘛吗？”很意外嵩嵩愿意说话了，王俊凯看了一眼王源。

而王源笑的又激动又欣慰。

“奶奶说坏人就会被警察叔叔抓去坐牢，有一些要很久，因为他们做了太多坏事。”嵩嵩的其他外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有手肘的石膏还没到时间拆，一边说一遍挥动着手臂，就像奥特曼一样。

“哇，嵩嵩你知道的真多。”淼淼走到嵩嵩边上，一脸崇拜地拖着腮帮子笑。

作为嵩嵩头号大写的痴汉，淼淼总是非常的入戏，王俊凯无奈地笑，“以后你们要不要像叔叔一样抓坏人呢？”

“抓坏人是警察叔叔干的，爸爸你是律师啊，你又不会武功。”

淼淼瞬间拆了王俊凯的台，把边上看好戏的王源逗笑了。

“我以后也要当律师，做和叔叔一样厉害的律师。”

“那我以后要和佩特阿姨一样，这样就可以一直陪嵩嵩玩了。”

嵩嵩听完从王俊凯腿上下来，轻轻拍了拍淼淼的脑袋，学着大人的样子成熟地说，“不行，淼淼，你怎么能一直想着玩呢？我们以后长大了是要赚钱的，想着玩还怎么赚钱呢？”

“那我们就先赚钱，赚很多很多钱，再一起去玩。”淼淼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又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好了，知道你们两个志向都很远大，可以回家了吗？”王源无力吐槽两个孩子天真的想法，帮王俊凯拿好西装外套。

两个爸爸和两个孩子，手牵手一起往王俊凯家里走，一切风波终于过去，王源似乎可以预料今天以后和原本那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这一个月过的跌宕起伏，最终王俊凯控诉欧辰故意伤害未成年人，罪名成立，但因为嵩嵩没有落下残疾和明显伤痕，所以即使欧辰入狱，也只被判了十年，并且终身不能再见嵩嵩。

从王俊凯口中听到这个结果，王源高兴地给王俊凯一个大大的拥抱，把王俊凯的刘海掀起来，忍不住在王俊凯额头啄了两口，觉得不过瘾，又在王俊凯脸颊和嘴角亲了好几下，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冷静以后，王源就这样抱着王俊凯，也不让王俊凯去换衣服，伸长脖子蹭了蹭王俊凯肩膀上衣服的肩线，深吸一口气闻王俊凯的味道，“辛苦你了，真的，因为我的事情让你那么费心，让你为我和嵩嵩担心，真的辛苦你了。”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认识你以后，知道嵩嵩的事情，我就做好准备会有这么一天，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不会觉得麻烦。”王俊凯收紧自己的怀抱，把王源搂好，两个孩子闹腾地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王俊凯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放开王源，而是挥挥手让两个孩子别处玩去。

“辛苦你了。”王源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很想说点什么煽情的话，曾经对王俊凯他是有所顾虑的，怕自己和嵩嵩会是他的拖油瓶，但除了王俊凯，王源身边竟找不到一个可靠的帮手，遇到王俊凯，就像是命中注定，给了他安全感，给了他一切帮助，给了他和嵩嵩温暖的关怀，嵩嵩的事情解决以后，王源才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王俊凯也许会没命。本来想把这句话原原本本告诉他，却又担心把王俊凯吓跑。

“以后我和你一起保护嵩嵩，淼淼也会帮我们一起，绝对不会让嵩嵩再受到伤害，我也不会让你因为嵩嵩或者别的什么事情再担惊受怕。”王俊凯放开王源，看着他的眼睛，满心满意的诚恳，“信我吗？”

王源几乎是撞进王俊凯的怀里，把王俊凯的胸口撞得有点吃疼，半晌才从齿间应出一个“信”字。